西戎士兵啃了几天的冻肉干，喝了几天冰凉的水，现在吹着刺骨的寒风，在冰冷的雨水中艰难的攀着梯子向上爬。
雨天梯滑，加上梯子上人一多，梯子不由自主的往旁边滑去，有时连带着另一架梯子上的人一起跌下来，砸得下面的人哇哇叫。
爬得最高处的那些士兵摔得鼻青脸肿，断手断脚。
而好不容易刚翻上墙头的士兵，有的还来不及跳下城墙，就被大雍军捅了下去，自己摔死是小事，一个不好，还得砸死砸伤几个战友。
现在是晚上，能见度低，葛老爹和长胜也没有白天的那份闲情逸致去练兵了，葛老爹一句话，在城墙上就得干翻他们，不能让他们跳进城墙内。
长敬他们睡了三个时辰，精神焕发，见葛老爹发话，大伙儿大声应了，个个手持长枪，见西戎兵上墙就捅，可怜那些西戎兵，冒着大雨，一步三滑，好不容易爬上城墙，就被捅了个透心凉，像下饺子一样一个个的往下掉。
葛老爹怕黑灯瞎火的让西戎士兵趁乱摸上墙城，他猫着腰，让长福和他分头巡视，果然在城墙的死角处发现了两架云梯，上面挤满了人。。
葛老爹也不废话，悄摸着掏出燃烧罐，不炸人，专炸梯子。
等到又炸坏了几架梯子之后，西戎兵的喊杀声小了许多。
巴颜赫听到几声巨响，黑暗中又瞧不清楚，只见一阵火光过处，几架梯子就莫名其妙的坏了，梯子上面的人全摔了下来。
他又不认识燃烧瓶，还以为那几架云梯是被天上的雷劈的，心中大骇，心里升出一个奇怪的念头，莫非这个新亭县又或是大雍朝受上天的庇佑，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发生？
见偷袭不成功，那几架云梯又坏得那么古怪，巴顔赫心里忐忑不安，只得停止了进攻。
巴颜赫晚上淋了会雨，心里头又气又急，一个人呆在营帐的椅子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，冷醒了之后头痛欲裂，身上发冷，想必是昨夜受寒了，他叫着军医，军医好一会才来，给他诊了脉，煎了药让他喝下。
他喝了药，披了皮裘，坐到了火炉旁想烤一下火。
几个副将一齐走了进来，对他欲言又止。
巴颜赫忍着头痛，道：“几位将军有什么事吗？”
那几位副将互相看了一下，一咬牙，单膝跪下，垂泪道：“请将军撒军吧，一切责罚，我等愿意回去与将军一同承担。”
巴颜赫本来就生病了，心烦气躁的，见这几个副将想当缩头乌龟，怒道：“好好的你们怎么又说这等丧气话，难道你们要做那等临阵退缩的懦夫？”
那几员副将跪地不起：“将军，咱们再不走，不用南蛮子动手，就这鬼天气，咱们的勇士们就会死掉一大批，将军，你去营房看看吧。”
“将军，四五天了，别说正常的士兵没喝过一口热奶，就是受伤的伤兵，连口热水都喝不上。昨夜大雨，士兵们淋了一夜的雨，衣服湿透，回来连个火堆都没有，今天有许多人生病了。”
一个军医也道：“将军，生病的人越来越多，可我们带的药不够啊。”
“药呢，你带的什么药，为什么不多带些？”巴颜赫怒道。
军医吓得立即跪在地上，连连磕头，不敢说话。
一个叫旺巴的副将把军医拉了起来，对巴颜赫道：“将军，你也别发火，出发前我们的行李哪个不是减了又减，连我自己，不光皮裘没带来，连酒都带得少，咱们哪个不想着一天踏平新亭县，三天攻下芜州府。可如今……”https://cdn.y13398281206.com/apk/aidufree.apk 爱读免费小说app更新最快，无广告，陈年老书虫客服帮您找想看的书！
巴颜赫闭嘴了，是啊，旺巴说得没错，自己带着八千精兵，出发前是啥都不多带，当时想着，那些个粮食药材，新亭县和其余的七个县肯定会有。
就是芜州府，他也是打算三五天破城的，谁知，他们在新亭县就吃了个大亏。
他忍着身体的不适，对旺巴道：“是我考虑不周，大意了，走吧，去营房看看。”
其余几个副将齐声道：“将军，这事不能怪你，是南蛮子太狡诈了。”
巴颜赫一个个帐篷走过去，脸色铁青铁青，帐篷里，许多士兵除了铠甲，彼此用体温取着暖，他们一个个头发湿i漉漉的，脸色白中带青，嘴唇乌紫，哆嗦看身子。
“将军，这些是没生病的，还有许多生病的，好多都发烧了。”军医引着巴颜赫往另几个帐篷走。
这几个帐篷里全是昨儿淋雨后伤风感冒的。
生病的士兵发烧的，咳嗽的，打摆子的，在几个大帐篷里挤成一团，有的烧得迷迷糊糊中要喝水，有的咳得撕心裂肺，有的几个人扯着一床被子披着，瑟瑟发抖。
一堆小小的炭火上吊着一口锅，里而煮着一些药汁，但显而易见，药太少，而病号太多。
巴颜赫对军医道：“先不管那么多了，把药全熬了，其它的，咱们另想办法。”
又对自己的贴身随从道：“把我帐里的炭都拿出来，还有我那桌子，椅子，能烧的都劈着烧了，让他们把湿衣服烘干。”
这大冷的天穿着湿衣服，神仙他都得生病。
那随从领命而去，巴颜赫裹了裹身上的皮裘，觉得这天又冷了几分。他问旺巴几个：“这附近找得到柴火吗？咱们得生个大火。”
旺巴道：“我已经派人去远处找了，但昨天下了一夜的雨，就是找到一些树木，也是湿透的。”
巴颜赫的脸色又黑了几分。
另一边的几个大帐篷里，一声声的呻吟声不绝于耳，这是战场上受伤的战士。
巴颜赫一掀门帘，眼泪都快流出来了。
一个个伤员人挤人的躺在地上，有的是被刀剑砍伤的，有的被利箭射伤的，有的是被石头砸伤的，还有的是被烧伤的。
他们有的伤口包扎了，有的没有包扎，只上了些药，还有的连药都没有，几个断手断脚的抱着伤口在左右打滚。
那军医哭道：“将军，我是真的没办法，伤兵太多了，伤药昨儿就没有了。”
躺在门口一个浑身是箭伤的汉子正大声的呻吟着，脸烧得通红，看见巴颜赫进来，眼睛一亮，嘶声道：“将军，将军，我是阿岱，我是阿岱啊，你还记得我吗？”
巴颜赫定眼看，这是他手下排得上号的大力士阿岱，一身蛮力，跟了他快两年了，也是他的同乡。他现在脱了铠甲，穿着湿透了的中衣，衣服上是一大团一大团黑色的血污。
“阿岱，你也受伤了，上药了没有。”巴颜赫问。
军医跟在后头，道：“他是昨儿夜里受的伤，早就没药了。”
巴颜赫扯开阿岱的衣服，眼眶一热，身上有七八处箭，其中一箭正中胸口，伤口发黑发肿，流着脓血，一股腥臭味，显然这箭上抹了厉害的毒药。
他对军医道“快，快扶他上我的营帐，我那里有上好的伤药。”
阿岱摇摇头，咳了几声，干裂起泡的嘴唇边涌出一堆血沫子，扯出一丝笑意：“将军不用费心了，我自己的伤我自己知道，我是不成了，再好的药也是浪费，将军，阿岱跟了你几年，我，我只求将军把我的头颅带回去，送给我的阿娘。我阿娘还等着我回家呢。”
巴颜赫突然想起自己的弟弟，自己的阿娘这个时候也在焦急的等着自己兄弟俩吧，可惜她再也等不到札鲁突回家了，他鼻子一酸：“好，我答应你，一定带你回家。”
阿岱大喜，想爬起来给巴颜赫磕个头，但伤势太重，只得作罢，他心肺受伤，激动之下咳得一嘴血，他心愿得逞，对巴颜赫叹道“将军，我命丧于南蛮之地，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恨谁。”说完，拔出短刀，刺入自己的胸膛。
巴颜赫不忍再看，掩面而去，后面传来阿岱临死前哼着的故乡小调，断断续续的不成调子。
然后，帐篷里传来了哼歌的声音，其间夹杂着十数个人的叫喊声：“也请将军把我们带回家，让我葬在家乡的草原上，守着家里的羊儿，马儿。”
一个多月后，巴颜赫一瘸一拐的带着阿岱的头颅，回到了自己的家乡，看到了自家帐篷外向他跑来的阿娘。
他受了一百军棒，却侥幸留下一条命，回到了阿娘身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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